总之,想要回家。

赵郢记得任嚣病重大概也就是这几年了,这次说的应该是真的。

若是能借着这个机会,把任嚣甚或是连赵佗都一起调回来,那岂不是皆大欢喜?

可惜,任嚣这货大概真的是在岭南待腻歪了,这几年,隔三差五的就写信请求回来啊

始皇帝大概都有些免疫了,不知道出于什么考虑,始皇帝竟然一直没有准许。

此时听始皇帝问起,王翦知道躲不过,只能暗自叹了一口气,放下筷子,拱手道。

“老臣不知道,但岭南情况复杂,遍观朝中上下,除了任嚣将军之外,似乎暂时也没有更好的人选,老臣认为,不若派出名医,携带良药,赶赴岭南为任嚣将军诊治,或许能解陛下之忧……”

没有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始皇帝心中也不由叹了一口气。

他有心启用王贲,但这厮跟王翦老将军一个脾气,自率领大军灭齐之后,便一直往后缩,最近几年,更是称病不出,不肯再出来做事。

朕容得下这天下,难道还容不下你们区区一个王家?

但王家功绩卓著,说是大秦第一功臣之家也不为过,他们一门心思的避嫌自保,自己也不好勉强。

眼看着始皇帝有认可王翦说辞的意思,赵郢顿时心中一急。

这怎么能行?

任嚣必须回来啊!

这可是关系自己身家性命大事!

“大父,我记得任将军和赵将军在岭南应该有不少年了吧……”

始皇帝没想到赵郢会插嘴,有些意外地看了赵郢一眼,不过也没有斥责,反而心中一动,点了点头。

“不错,自二十五年始,到如今已经十年有余了……”

赵郢斟酌了一下语气,试探着劝道。

“岭南地处偏远,地方湿热又多瘴气,任嚣将军年近花甲,又身体抱恙,我觉得再让他长期镇守岭南,确实不是长久之计——”

说到这里,赵郢偷偷地观察了一下始皇帝的脸色,见他没有什么不好的反应,这才又道。

“再说,任将军年纪大了,望乡思远,顾怜妻儿,想要像王老将军这样安享天伦之乐,也算是人之常情,大父何不也成全了任将军这点小小的心愿……”

王翦:……

他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赵郢,总觉得这小家伙话里有话在内涵自己。赵郢扬起头来,给他回了一个阳光灿烂的笑容。

“王老将军,你说是不是……”

王翦:!!!!!!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狗东西这么烦人。

始皇帝对他,向来都很尊敬,也向来不曾勉强过,何曾像这狗东西似的话里话外的挤兑,所以,一时之间都快不知道怎么说了。

只能笑了笑。

“小公子仁厚……”

给他来一个不置可否。

好在赵郢没有再追问,始皇帝也没有再为难的意思,让他心中不由偷偷地松了一口气。此时,他心中已经隐隐有些后悔来这里了。

不过,始皇帝让人找他,说是准备跟他商量一下自家孙子王离和公子将闾长女之间的婚事,他又不能不来。

唉——

一时间,他觉得连面前的羊肉韭菜水饺都没那么香了。

只有王离这夯货,只顾着闷头干饭,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家大父和赵郢之间的交锋。其实,赵郢也没有要与他交锋的意思,只是气不过这老家伙只顾着自家韬光养晦,竟然出馊主意,建议始皇帝不把任嚣调回来。

让历史重演?

这简直就是在往自家后院里埋雷,真不能忍啊!

真要是让任嚣像历史上那样,死守岭南,大秦几乎就等于自断一臂,失去了这五十万主力大军。那可不是一般的五十万大军,而是真正的老秦卒,根正苗红的老秦人!

参加过统一天下,扫灭六国战役的真正精锐,那是大秦国的国本,而不是章邯临时发动的那些乌合之众。

这可都是自己家的家底,赵郢真不想放弃。

若不是自己穿越的太晚,年龄也不太合适,他自己都想主动请缨,去岭南发展经营了,别的不说,凭着自己始皇帝长孙的身份和穿越者的先见之明,怎么也不至于让这五十万大军成了外人的私军!

不过,过犹不及,王翦没有回应,始皇帝也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便岔开了话题,说起明日秋猎的事,他也不好再说。

因为这一处,王翦也没了多少逗留的心思,不久之后,就起身告辞了。

始皇帝带着赵郢亲自送出大殿门口,与王翦拱手作别。

“朕记得,已经好久没与老将军一起出门射猎了,明日记得带着这小家伙过来,也让朕看看这孩子的身手……”

“老臣遵命……”

王翦带着王离走了,始皇帝站在台阶上,看着王翦祖孙的身影消失,这才目光深邃地转过身来,看向站在身边的赵郢。

目光审视,就跟初次见到赵郢一样,看得赵郢心中都忐忑不安,甚至有些发毛。

“说说吧,你到底为何一心想要让任嚣回来——别跟我鬼扯什么人之常情,天伦之乐……”

赵郢:……

啊,这——

我刚才表现的有那么明显吗?

不过,自己这段时间,苦心经营(删掉),天天蹭——咳,天天孝敬始皇帝,一口一个大父地叫着,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

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赵郢深吸了一口气,仔细斟酌着自己的言辞。

“大父,我以前身子单薄,体力弱小的时候,向来喜欢安静读书,不愿与人争执,但自从最近这段时间,饭量大增,体力也大增之后,便总想着要与人较量一番。所以,人怀利器,杀心自起,当一个人掌握了足够多的力量时,有时候或许就会有些不该有的念头……”

始皇帝闻言,不由眉头一皱,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己这个面庞依然有几分稚嫩的孙子,目光变得越发深邃。

“你这是在怀疑他们对朕的忠心……”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倒不是怀疑任将军和赵将军他们对您的忠心,而是觉得,人心不可测,或许他们忠心不二,但大父身为帝王,却不能不防患于未然,让一个人长期的把持同一个地方的军政大权,尤其是像岭南这种险要之地,不是什么好事……”

说到这里,赵郢不由深吸一口气,毫不回避地回视着始皇帝的眼睛。

“大父,何不借着机会,趁机轮换驻防?莫非您老人家忘了周室之时,天下各路诸侯和我们大秦王室是怎么逐渐燃起野心野望的吗?”

秦始皇闻言,不由心中一震,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芒。

轮换驻防,防患未然!

这是自家未满十六岁孙子的建议!

赵郢不知道,此时始皇帝心中的惊讶,兀自苦口婆心,试图说服始皇帝。

“更何况,大父,我觉得在一切未曾发生之前,就把苗头掐灭,无论对这些大秦功臣,还是对大父来讲,都未必不是一种成全……”

原本已经对这个孙子高看一眼了,没想到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个孩子的心智!

虽然这还是的胸襟和格局还是有些不够,但这份心智已经远远地超出了他的年龄

自家这位孙子,恐怕又是一位能和甘罗比肩的天才!

跟他一比,反倒是自己那几位天资愚钝的儿子,像个笑话。

“扶苏那逆子,倒是给朕生了一个好大孙!”

始皇帝心中感慨了一句,看着赵郢忽然突兀地问了一句。

“你未来的志向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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