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多少女齐心协力之下,一张署名“秦奕”的纸卷,很快从夜空中被找了出来。

起初人们以为他敢当众挑战叶文昭,兴许也真是个颇有文采之人。

然而,当那张纸卷被暴露于众目睽睽之下时,迎来的不是鲜花和掌声,而是无尽的嘲笑和讥讽。

尤其是在那烟雨楼上,一群宫学学子捧腹大笑,拍着栏杆,直笑得弯下了腰。

叶文昭向来高傲,自始至终,没觉得书生真有一战之力,此时也忍不住嗤笑两声,摇了摇头,眼中轻蔑之色溢于言表。

连那些怀有期待的宫廷少女,一时间也是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显然是对少年大失所望。

笑声不绝于耳,华台之上,蓠瑶也在看着那纸上文章。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

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

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与当今的文风相比,他这四行字写得固然好看,却显然不伦不类,难怪要招惹人们笑骂了。

蓠瑶轻轻蹙眉,只当他是个平庸之辈,只在心里说了一句可惜这副皮囊,便不再生起任何兴趣。

却在这时,彩衣少女拿着画卷飞回了华台,看了眼天上纸卷,神色似有激动地凑近蓠瑶,低声了几句什么。

蓠瑶微挑黛眉,“当真?”

少女点头,征得蓠瑶同意后,转身将手中画卷,投进箱子里去。

见状,众人不禁也开始期待起来,只有烟雨楼上,几位公子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不是,他拿什么和文昭兄比啊?”

“凭他的一腔热血,哈哈哈——”

听着耳边的低声交谈与嬉笑,叶文昭也感觉自己像是被羞辱了一样。

一介布衣,也有资格与相府公子同台竞技?

萤火也敢与日月争辉?

自取其辱!

叶文昭很愤懑。

但既然是公主的决定,他也不好当众表示反对,在位置上安坐如山,静静等着看笑话就好了。

“公子何方人士?”

“儋州。”

“家中还有哪些人?”

“……呃,还有一位父亲。”

“没有兄弟姐妹?”

“没有。”

“当不了驸马的话……”

“青禾!”蓠瑶重重叫了一声,名叫青禾的少女赶忙噤声,俏皮可爱地看着下方少年。

到得此时,画纸上的内容,已被影射在夜空之中。

那是一个大雪纷飞的天气,身披斗篷的女子站在一座石桥上,右手撑着伞,凝望前方镜湖,飞雪落下,天地间银装素裹,唯有她身上的红色,在这天地间晕染开来……

蓠瑶看着这画,又看看少年,隐约记得,这是她多年前,在神都的星月湖上感怀故人。

却没想到,当日神态,竟无意中被一幅画记录了下来。

那画上,看不出她的喜怒哀乐,却又能在那道倩影上,感受到人间的烟火气息。

久远的沉静之后,她微一挥袖,夜空中署名“秦奕”的那写有四行小字的纸卷,飘到了画卷旁边。

一诗一画,相映成趣。诗在写画,画在衬诗,别有一番意境。

短暂的静默之后,长街上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这掌声经久不息,直拍得让人有种如雷贯耳的感觉。

诚然,两幅画都属佳作,实难说谁更胜一筹。

但至少到了此刻,再无一人敢说那叶文昭的画,能在这幅画面前,绝对性的艳压群芳。

有人开始议论起秦奕这幅画的精美独到之处,很难想象,会是出自于一个寒酸的少年之手。

也正因这样那样的情绪交织,人们对秦奕的画多加关注了一些,倒渐渐忽略了叶文昭的那幅画。

少年身边的那几位公子,开始收起一直挂在脸上的轻蔑,主动找他说起话来,言语间,竟也是一派祥和。

无人再有所低看,甚至其中一位公子,还热情相邀,让秦奕教他画画来着,酬金给得很丰富。

秦奕却微笑着委婉相拒。其实吧……他并不差钱。

“哈哈哈——”

无比猖狂的笑声从摘星楼上响起,打断了秦奕与几人的交谈。

那位身披银甲的少年将军啪啪鼓着掌,随后把目光落到烟雨楼上,“叶文昭,叶公子,宫学才子之首,呵,你也配?”

叶文昭当时就怒了。

不等他有所回应,旁边的一位公子却先跳将出来,“君无邪,你别太过分了。”

“哟,这不是柳家的昭武校尉吗?”名叫君无邪的银甲将军嗤笑道,“我千星帝国的校尉,何时变成文官了?”

柳家的这位公子本是枢密院武官,和一群书生混在一起也没所谓。

偏偏却为了讨好叶文昭强行出头,惹来的,也只是诸多嘲笑罢了。

被君无邪一句话说得他面红耳赤,灰溜溜坐了回去。

人们听着少年将军的嘲讽,也跟着笑出声来,又是一阵欢乐。

叶文昭自觉颜面尽失,瞪了眼名为柳随风的昭武校尉,以前不觉得他讨厌,只是无能,现在却有了厌恶之心。

大抵是看出叶文昭被抢了风头之后,隐然有些不爽,一位公子走上前道:“会画画有什么了不起,有种比一下诗啊,你可敢?”

这人显然也是一个奇葩,丝毫没有察觉到,他想贬低秦奕,却是连叶文昭也一并贬低了去。

不过,他说要斗诗,倒也给烟雨楼上的这群书生,重新找回了自信。

千星帝国的文武没有孰轻孰重一说,文人会武学,武夫颇有才华者也不少。

只是总会有人立于群山之巅,王公贵族比庶民家庭培养出来的孩子,总会天然占据优势。

能入读帝国宫学之人,哪个不是一方豪强,普通百姓每天考虑更多的是生计。读书?奢望。

也是因此,从宫学出来的这帮书生,才会一开始就没把其他人放在心上。

他们代表的,便是帝国的精英阶层,最未来可期的一群人,普通人根本没法相提并论。

蓠瑶也是知道这点。

所以当那人说要和秦奕斗诗后,她不禁轻轻蹙了一下眉头。

那天上的四行小字,或许已经意味着,那少年根本不会作诗吧?

人们喜欢将诗词歌赋放在一起,但其实,能精于其中一道,已经足够出彩。

什么都会,那不得是天才?

心里这般想着,蓠瑶决定还是给少年一次机会,扭头吩咐少女,让她将少年带到华台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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