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深处,御书房内。

端坐在正位的青年,身着锦绣大红色长袍,袍上用金丝绣着五爪金龙图案,玉簪束发,此时青年脸上正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此人便是当今少帝。

御书房内还有两个人,分坐在少帝两侧,左侧之人身着全红长袍,腰系玉带,双鬓斑白,目光深沉。

右侧之人身着天青色衣衫胸前绣着繁复的牡丹花纹,肩披黑色披风,内敛稳重,是个气质与外貌俱全的男人。

少帝面朝左侧,笑道:“深夜召两位爱卿前来是为了商议定夺平西王徐峰投敌西去之事,严相以为如何。”

严桧,大魏王朝宰相,典领百官,辅佐少帝治理国政五年,可谓是少帝的左膀右臂,心腹能臣。

严桧闻言似是早有准备,朝着少帝拱手做礼,“回陛下,老臣本欲状告那平西王徐峰私藏辎重过万,狼子野心意图谋反,不成想如今他更是弃关投敌,老臣恳请陛下废除平西王亲王之称,以玩忽职守之罪,通敌叛国罪,私藏辎重意图谋反之罪,数罪并罚,同族之内宜加重惩。”

“不可能。”身穿青衣的男人听到这个消息后,紧闭的双眼忽然睁开,竟似有一股淡淡的威压从身体周遭蔓延。

身穿青衣的男子乃是大魏十二州太平府总指挥使,姜安砚。

如今庙堂之上,武者第一人当属姜安砚。

严桧是文官,面对姜安砚身上散发的威压略感不适,眉头不由紧了紧,反观少帝此时倒显得云淡风轻,严桧再次开口:“姜指挥使所说不可能指的是?”

“徐峰不可能投敌。”姜安砚说完便将目光望向主位的少帝。

“朕自然也相信徐峰的为人,奈何正如严相所说,铁证当前,却是不得不信。”

此时少帝已然改口直呼平西王的姓名,随后便将身侧的一叠文书递给姜安砚过目。

姜安砚打开文书匆匆看了一遍:“镇妖关破,青凉二州危矣,徐峰引军西去,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短短几行字却是触目惊心,饶是这太平府第一人,号称大魏武道前三的姜安砚也不由皱了皱眉头。

徐峰竟会弃关投敌,无稽之谈!这座镇妖关便是徐峰用双手一点点给盖起来的。

尽管姜安砚心中对此一百个不相信,但此地不是太平府而是圣上的御书房,他的信任在这一文不值,反而如少帝所言,铁证如山,徐峰是被坐实了罪名,他也无话可说。

“所以这惩处之事,陛下可依老臣...”

严桧话未说完,姜安砚突然起身,朝着少帝弯腰拱手道:“铁证当前,惩处之事臣并无异议,可这重惩同族之事望陛下三思。”

少帝闻言饶有兴致的看了看姜安砚,开口道:“姜指挥使又是如何考虑。”

姜安砚从容应道:“徐峰之子徐白玉乃是先帝赐名,依礼制属皇室,不可斩。其次徐峰扎根军营数十年,只怕此事公布后必会让军中军心大动,弊大于利,望陛下三思。”

姜安砚心想徐峰啊,徐峰,我姜安砚只能帮你至此了。

少帝微微颔首:“姜指挥使所言甚是,朕自是知晓你与徐峰的交情,这件事上,朕会慎思,你且去吧,剩下的事严相会妥善处理的。”

少帝下了逐客令,姜安砚只得告退,可见这场深夜会谈他也只有个知情权罢了。

随着姜安砚离去,御书房内的温度骤降三分,少帝原本温和的面色顿时沉了下来:“徐峰竟是没死!”

严桧立刻起身来到少帝身旁轻语道:“陛下莫要动怒,那徐峰引了区区百骑进了妖族腹地,妖族境内大妖无数,想必纵使有通天的本事也是在劫难逃。”

少帝知晓徐峰的本事,但未曾想到即使克扣了数月的辎重,在没有兵器,没有盔甲,没有粮草支援的情况下,仍是没能利用妖族将徐峰一众杀死。

“妖族皆是些废物,徐峰,朕终究还是小瞧你了。”这几个字少帝几乎是咬着牙的往外一个个吐。

随后少帝平复了下心情面朝严桧开口道:

“说起辎重,你可都安排妥当,莫要让姜安砚日后瞧出端倪。”

“陛下放心,都是老臣家中心腹亲自督办的,保证神鬼不觉。”

大魏立国后共有四个异姓王,赵、李、孙、徐,皆是为大魏立下开疆扩土的汗马功劳,奈何亲王权力极大,有时难免僭越,久而久之与魏家皇室便滋生嫌隙。

先皇在世时,曾遇赵王造反,虽说当时不久便被镇压,但对幼年时的少帝却是产生了不小的阴影。

正因如此,继承皇位后的他整日惴惴不安,异姓王的存在让他这个坐在龙椅上的天子感到害怕。

他的选择也很简单,那便是联合严相一步一步的将他们全部剔除干净。

时至今日,大魏最后的异姓王,平西王徐峰也即将落下帷幕。

此时少帝眼中闪过一丝狠毒之色:“异姓封王,本就当诛,明日早朝,你知道该如何做。”

严桧再次躬身道:“回陛下,老臣知晓了,只是这徐家同族确实如姜安砚所言,还需陛下定夺。”

“徐白玉,一个废物纨绔,不足为虑,说不定那徐峰会回来救子,倒也是一石二鸟之策。

少帝正了正身子再次开口:“将他押入槐苑,你知道该怎么做的,朕乏了。”

“陛下圣明,老臣告退。”

此时御书房内仅剩少帝一人,他深深的吸了口气,随后含笑说道:“如今的大魏才真真正正是我魏家,是我魏无亥的大魏。”

平西王府,徐白玉盯着神色黯然的陈朝说道:“父亲究竟出什么事了?”

他心里显然有几个猜想,可无论是哪一个答案都让他有一种万劫不复的糟糕感觉。

“飞鸽传书,镇妖关被破,你得跟着我跑。”

徐白玉暗道声晦气,才刚学了手身外化身,武道功法一事都还没个定论呢,这是什么非酋体质啊。

但关隘破了少帝不是应该来安慰他几句然后让他继承平西王的王位,从此深耕武道,假以时日,夺回镇妖关,这个剧本才对味啊。

徐白玉满脸的疑惑不解之色:“为何我们要跑?”

陈朝从怀中掏出了两封信函以及一块白色玉牌交到徐白玉手中。

“王爷当年临走之前吩咐我,若他出事便读信。已经拆封的是王爷给我的信,没拆的是给你的还有玉牌,你先读给我的那封。”陈朝此刻依旧愁云密布,语气中充斥着焦急之情。

快速的扫了眼手中的两封信,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诸多辛秘印入眼中。

写给陈朝的信中简述了徐峰在有了徐白玉之后对今日局面的一些部署与安排。

原来早在太子魏无亥亲政时期,便开始了对异姓王的诸多打压,先皇在世时尚且有所收敛,先皇走后不出三年,李、孙两门相继被灭。

徐峰料定徐家或要遭此一难,原想着凭借自身实力镇守妖族好换来此生徐白玉的安宁,若是陈朝看到了信,说明劫难已至,为今之计唯有逃出大魏,向北而行,力求保命。

信中嘱咐陈朝带着徐白玉速速朝北方远遁,出了大魏便是诸多飞地,鱼龙混杂,若是能安然抵达北地性命定然无忧。

而给徐白玉的信中简显易赅的说了三件事:

第一件事是徐白玉有先皇赐字,按礼制,无论犯下何等罪过,只可囚不可杀,若实在是无法逃走,便束手就擒,隐忍些时日。

这第二件事说的是徐白玉十年来不可习武的缘由。

原来当年徐白玉三岁时,徐峰曾想为他找寻擅属功法早早修炼,不成想徐白玉所擅竟是五行之属中罕见的冰属。

冰属虽然罕见,却并非徐白玉不可习武的原因。

让他不得习武的真正原因竟是大魏皇室。

大魏立国前所灭之国名曰大夏,其中冰属功法乃是大夏皇室所修,其功法特点对大魏皇室所修之功法多有克制,因此深遭大魏皇室忌惮。

也正因如此在大魏境内,冰属功法被列为禁法,无人敢修,依大魏国律,凡擅自修炼冰属功法者,立斩勿议。

得知真相后的徐白玉也算是明白了父亲的一片良苦用心。

但此时正值存亡之际便顾不得这么多了,都要被杀了,还不赶紧开练,徐峰告知他可以带着令牌去寻闻清悦,她会将修炼之法传授于他。

第三件事则是让徐白玉莫要去寻他,让徐白玉放心,爹命大,不会轻易死的,他们见不到彼此方才是最安全的。

陈朝见徐白玉看完信赶忙提醒道:“行李从简,我们需立刻出发。”

“你先去门外等我,还有走之前我们要去找下师姐。”

“师姐?闻姑娘?”陈朝一脸不可置信,心想都什么时候了,难道你还想着儿女情长。

徐白玉显然看出陈朝的疑惑开口道:“是父亲的意思。”抬手举了举手中的信。

“好,我去门口等你。”陈朝转身快步离去。

徐白玉此刻才瘫坐在椅上,海量的信息涌入脑中,这短短的十几分钟可比他这十年来的跌宕起伏,想着父亲给自己留下的文字,陷入了沉思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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