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长水做了件安王满意的事情，得了几片金叶子做赏赐。于是春风得意，走路都要飘起来了。
扫洒院落的小太监没资格去王爷面前奉承，倒是一直奉承杨长水，即便当初杨长水坐冷板凳时，他也日日帮着做事，鞍前马后的，于是在今日杨长水得势时，还能打压想来奉承的其他太监，从小厨房顺顺利利的端来了热水。
此时天还没亮，但太监们都得起床忙了。他拧了帕子给杨长水洗脸，见他擦了脸后“对盆自照”，盆里的水面上就现出一张笑意扭曲的老窝瓜脸。
小太监被恶心得打了个寒颤，还要去谄媚的笑，“杨爷爷，您看着跟三十一样。”
杨长水其实都四十五岁了，在外面也是可以做爷爷的人。受了小太监的夸很是受用，又受了他这么久的奉承，便准备给他一颗甜枣吃。
他道：“你今日跟我一块去伺候王爷起床吧。”
小太监激动得脸都红了，恨不得把杨太监当亲爹亲祖宗——平日里可轮不到他进王爷的屋子。
果然做孙子有糖吃。以后他就是杨太监的亲孙子。
杨长水笑眯眯的，带着他去苍雪院廊下等着。这要是之前，他是决计不愿意带着小太监来王爷面前分宠的，但他现在受了王爷的重用，每日都要跟着出门，府里就缺了耳朵，尤其是柳依依那边少了人帮衬。
这个小太监是他看好的，身世也干净，能用。他想着自己不在府里的时候，小太监也能帮着他跑柳依依那边。
杨长水的小算盘打得飞起，小太监却不知，只以为自己是终于熬出头了，站在廊下紧张得脑门上全是汗。
杨长水就扔了张手帕给他，瞪了他一眼。这时已经到了卯时初，主子也该起来了。他竖着耳朵听，全神贯注，不肯错过任何声音，果然没多久，便听见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杨长水连忙进去，小太监依旧紧张得很，亦步亦趋的跟着。
姜槊已经自己穿好了衣裳，正在穿鞋——他习惯了自己穿衣裳穿鞋。
当年在桐园的时候，他实在是不受皇帝重视，有些伺候的太监和宫女就敢欺负人，早间连热水都不给。
后来他就带着依依砌了个灶台，去厨房搬了些柴火回来自己烧热水。再后来索性也不用其他人伺候了，就带着依依过日子。
依依一个人伺候不过来他，他就能做的自己做了，有时候还帮着她做饭。如今到了安王府，他还是习惯自己自己做事。
但他这个人属实有些小气劲。他觉得自己能做的都做了，便要求其他人将他没做的事情做到极致。比如洗脸水他不能自己去端，便希望洗脸水端来时水温是正好的，不冷也不热，让他净手净脸的时候能舒坦些——但凡热一点冷一点，他都要生气。
杨长水因为他这个毛病叫苦不已。可他一个奴才也没什么可挑剔的，只能继续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过日子。
姜槊穿好鞋子，伸手去拧帕子，水温正好，他舒坦的洗了脸，然后漱口，最后问：“依依起了么？”
杨长水：“还没呢。”
顿了顿又道：“依依姑娘昨日晚间很晚才熄灯。”
姜槊就说：“不用唤醒她，让她睡吧。”
昨晚她能说出夹着尾巴做人的感悟，估摸着还是被吓着了。又想到了晴雨是因病挪出去的，那时候也吓了她一跳，便更加厌恶晴雨。
他还想起了从前的事情。在桐园的时候依依也发热过，发热是要挪出去的，他们便不敢说，也不敢求药，就怕她被挪出去了回不来。
桐园不少人被挪出去后就没回来过。姜槊知晓，那些没回来的人基本都死了。
乱葬岗一扔，野狗一啃，哪里能留个全尸。于是当时她病了后，一边发热一边说胡话，说的都是想要活着。
她迷迷糊糊的啜泣，“主子，我不想被野狗吃，会疼的。”
姜槊就拿了被子给她盖住，大冷天的，他又去院子里的井里打了一桶冷水往自己身上淋。
他也发起热来。他发热了还是要有大夫来的，这才求了一副药，给她煎着吃了才好。
想到这里，他的心又酸酸涩涩起来。觉得满世界里，她是他唯一觉得牵挂着的人了，她定然要长命百岁才行。
于是问的更加仔细了，“她昨日晚间吃的少，中午我不回来，你们做些她爱吃的，但也别给太多肉，一定要她吃几口素菜。”
杨长水哎了一声，道：“奴才已经吩咐过小德子了。”
他自己是要跟着去王爷去府衙的。王爷在里面办差，他就等在外面。
姜槊从未记过其他小太监的名字，闻言问了一句：“小德子？”
小德子就是今日跟进来的小太监。他连忙跪在地上，“奴才在。王爷放心，杨公公都嘱咐过了，奴才定然会照顾好依依姑娘的。”
姜槊就嗯了一句，没多说话，只大步朝外走去。朝堂上的事情也多，他忙得很。
杨长水跟着走了。小德子就赶忙到柳依依住的屋子前等着。
柳依依也住在苍雪院里，睡的是厢房，不过她这里面东西可不少，都是姜槊给她搬来的好家具。
她睡醒了，一打开门，便见到了守在门口的小德子，还吓了一跳，然后左右看看，懵懵的问，“你是？”
小德子讨好道：“姑娘叫我小德子就好。今日早间小的伺候王爷洗漱，王爷说让小的问问姑娘有什么想吃的，午膳好让小厨房做。”
柳依依就表示不用，厨房做什么她吃什么。又问：“王爷去府衙了？”
小德子点头：“辰时末起的。”
柳依依心里就有些虚。自从到安王府后，因主子心疼她，不用她守夜也不用她伺候起床，于是她每天就早睡晚起，白日里溜达去书房里整理书，晚间跟着他读书吃一顿宵夜，偶尔做做衣裳，日子过得很是滋润。
反观主子，过得是比她忙碌。她咳了一声，觉得自己今日得开始给他做秋衣了。于是就去针线房取了布和针线，认认真真缝制衣裳。
下响杨长水回来，伺候完王爷，第一件事情就是去问小德子。
“午膳可准备了依依姑娘爱吃的？”
小德子：“准备了，她原话说的是不用多准备，厨房煮什么她吃什么，我就让小厨房准备了红烧肉和黄牛肉。”
杨长水点点头，“只要是肉她基本都喜欢。”
又道：“你多看着点依依姑娘，那可是咱们的登天梯。”
伺候好她，在她那里得一份好，只要她跟王爷提一提，他们便能在王爷面前得一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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